张保仔开荒 薄扶林村二百年后乡情在

牛奶公司员工宿舍屹立在薄扶林村中,2005年起荒废至今。 牛奶公司员工宿舍屹立在薄扶林村中,2005年起荒废至今。

超过200年历史的薄扶林村,在嘉庆二十四年(1819年)已记录在《新安县志》内。位处港岛西南端,与置富花园为邻,背山面海、周边被牛奶公司主牧场包围,2014年更被列入世界文物建筑基金会的监察名单。每年中秋,火龙在月下跃动,村内烟雾弥漫,为村民驱除瘟疫。时空更迭,看上去一堆堆残旧的铁皮屋,蕴藏一个又一个人情故事。

“薄扶林村起源非常神秘,不像新界乡村,这里没有祠堂,家族没有太多历史记载!”高永康(Nigel)的太公在1889年定居于薄扶林村,家族四代人在村内长大,他现在是薄扶林村文化环境保育小组的成员。薄扶林原本的写法为“薄凫林”,是香港最早期的村落之一,有人说因为附近水塘有不同的鸟类栖息,所以用上“凫”字,凫粤音同为扶。

“根据村民口述历史,张保仔当年有份协助村民起屋,因为张保仔最大的巢穴就在对面海的南丫岛。张保仔在1810至1820年间归顺了清政府,不排除部份海盗选择离开,定居在村内。”Nigel解释,薄扶林村像一个大宝藏,不少人回来寻根,很多旧有历史文化有待慢慢发掘。巧合地,记者的爸爸及爷爷在八、九十年代曾经在薄扶林村居住,今天就跟Nigel认识这条客家乡村孕育的文化故事。

薄扶林村现时约有500户、3,000名居民,主要分了菜园、围仔、龙仔督三个区域。

1968年牛奶公司的主牧场,可看到刚落成、临海的华富邨。
八号牛房的牛屎湖,瓦顶位置因为日久失修而倒塌。
高永康(Nigel,左)的太公在1889年在薄扶林村定居,高妈妈(右)在60年代嫁入薄扶林村。

医生开牧场 村民为牛牛打工

薄扶林村其中一个宝藏就是牛奶公司的牧场遗址,不少村民曾经是牛奶公司的职员。1886年苏格兰外科医生文逊(Patrick Manson)由英国引入80头乳牛,在香港供应新鲜牛奶。牧场范围由薄扶林村远至今日的玛丽医院山头。今天记者就深入丛林小路,探访牛奶公司八号牛房,当中包括一些荒废牛地、水缸、牛屎湖等设施。八号牛房入口在村口对面的垃圾房,毫不起眼,由于打风引致树木倒塌,Nigel自备三把镰刀爆林开路。“后山的牛屎湖废墟是现存牛奶公司的工农业文化遗产中,最后及最大的一个牛屎湖,瓦顶位置因为日久失修而倒塌。牛屎湖用来储蓄牛冀、发酵后成为种草的肥料。”山顶另一面牛棚及牛地,是牛牛平日散步及喂饲的地方,坐拥270度远眺南丫岛海景。邻近伯大尼教堂,有一座建于1887年的牛奶公司高级职员宿舍,2009年被古物谘询委员会评为一级历史建筑,明年将会活化成博物馆,开放给公众参观。

萧昆仑。
村民希望透过舞火龙驱除瘟疫。
扎火龙师傅吴江乾以前在村口卖鱼,几乎全村人都认识他,他也认识记者的爸爸及爷爷。

冠病威力 驱瘟巨龙变小龙

“传统的火龙,要有烟有火才能驱除瘟疫,假如为了避开人群聚集而取消,非常讽刺。”香港薄扶林村火龙会主办人萧昆仑说。每年中秋一班村民都会合力扎火龙,受新冠肺炎影响火龙会今年决定不对外开放,只进行小型的村内巡游,规模由以往巨龙变了小龙,龙头加龙身只有四人长度。薄扶林村舞火龙在2017年列入《香港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火龙会走访土地神“伯公坛”,亦会拜访薄扶林村独有的李灵仙姐塔,相传李灵仙姐可以驱走邪灵。以往仪式最后把火龙送往瀑布湾下海,今年只能在火龙壁旁边的水道完结。“对于驱除瘟疫的说法,你可以说是迷信,但村民从小到大接触火龙文化,有一种根深柢固的感觉。”每年中秋火龙,同样有不少已离村的旧村民,专程回村与朋友相聚。

菜园地生铁锅由村民捐出来。
“攋镬边”材料包括芹菜、猪肉、萝卜、冬菇、冬菜。
村民每年冬天都会种萝卜,待农历新年收成做萝卜糕。

复修农地 村妇教煮“攋镬边”

一班热心的妇女村民2013年自发复修一块农地,用石砖铺路、开田耕作,甚至搭建一个柴灶,老一辈更捐出家中的生铁镬及石磨,变成今天的菜园地。菜园地提供一个共用的休憩空间,种萝卜、包粽、炸贺年小食,每家每户都有自家菜谱,透过食物在菜园地相聚,慢慢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社区连结宝藏。村民华妹教记者煮没有固定材料、传统乡村食物“攋镬边”。她说,旧时村民过年过节,用石磨磨米制作“攋镬边” 给客人吃。村民烧柴灶及生铁镬,华妹把芹菜、猪肉、萝卜、冬菇、冬菜等材料炒熟,用粘米粉加水取代石磨磨米的粉浆,“攋镬边”的精髓是镬边有足够热力,粘米粉浆沿镬边倒下去,做到“攋镬边”效果,粉浆熟透就可以一口气铲下去。“攋镬边”口感像一堆滑滑的粉团,配合芹菜冬菜,像潮州菜的味道。

频传清拆 排污系统未完善

“以前没有太多文化保育工作,外界甚至村民对薄扶林村居住环境的观感都非常差,与徒置区或贫穷挂钩,可是现时价值观不同了,住公屋是人生胜利组。”Nigel的保育小组前身是排污小组,协助村民决解村内没有排污系统问题。“薄扶林村山上有不少铁皮屋,当年村民走难下来,用寮屋牌照登记,当年只能用木加铁作为建筑材料,直到今天都没有改变。加上每两三年都有清拆的传闻,村民大多不愿意花大钱作维修。” 直到今日,薄扶林村依然没有完善的排污系统,排泄物直接排出溪涧流去瀑布湾,低洼地区依然是水浸黑点。虽然面对诸多生活问题,但村内的人情、文化却无可取替,不论火龙传统、菜园地以及牛奶公司的牧场遗址,Nigel都希望守护到底,“保育也不能确定将来会否被清拆 ,我们只是争取时间及空间,把前人留下来的智慧文化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