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答街望族篇】之黄杰夫家族(上)黄杰夫漂泊的童年

【亚答街望族篇】之黄杰夫家族(上)黄杰夫漂泊的童年

享誉国际的摄影大师黄杰夫生前得奖无数。 享誉国际的摄影大师黄杰夫生前得奖无数。

古晋老故事 / 李振源

清贫、漂泊和动荡的童年里,黄杰夫断断续续的读了几年书,因执着于摄影艺术,背着要他修读美术的父亲,远赴泉州的一家照相馆拜师学艺,终究成了一代摄影大师。

最先把婆罗洲淳朴的乡土,多姿多彩的人文风貌,忠实呈现于世的国际著名摄影大师黄杰夫,在与摄影艺术结缘后,不仅拍尽了家乡的好山好水,用一帧帧照片翔实的展现了原住民的风采,更用相机记录下了砂拉越近代史上诸多的重大事件。

日据时开设在亚答街的婀娜摄影公司创办人黄杰夫,原名黄启富,祖籍福建仙游,1916年6月15日出生于诗巫新株山的“兴化芭”,父亲黄德欣与母亲蓝寨里,是第一批到新株山开荒的兴化籍垦殖民。

家里众男丁中,黄杰夫排行老二,哥哥启远定居于诗巫的兴化芭,于1987年谢世,弟弟启贵曾与他合伙经营摄影公司,另外还有两名弟弟,皆在年幼时因患了急症而夭折。

黄杰夫的父母亲黄德欣与蓝寨里。

当黄杰夫出世时,他的父母已在诗巫的兴化芭开垦了四年,而黄老爷子德欣两夫妇,原本是福建仙游县中岳镇溪尾村的农户,于廿世纪初,清朝腐败无能,乡民贫困盗匪横行,迫使华南地区的很多民众,不得不背起行囊,漂洋过海到南洋各地寻找生活。

1911年在仙游县传教的卫理教会(美以美教会)牧师威廉普鲁士博士,听闻福州与广东的教会,已成功的率领教民到诗巫开垦的消息后,为了帮助教区内的贫苦大众走出一条生路,便在同年的八月杪,偕同李长水牧师到诗巫的广东和福州芭考察,接着更与砂拉越的拉者达致协议,准备招募兴化移民到诗巫来开辟另一个垦场。

返回中国后,这两名牧师便透过教会的网络,广招福建莆田、仙游一带的教众移民诗巫,当时凡是有意到南洋开垦的农民,成人需缴付20大元的旅费,而小孩则要缴14元,没能力付旅费者,则由教会给予资助。

就在教会的号召下,共征召到了101位兴化籍垦殖民,其中便包括了黄杰夫的父母黄德欣夫妇,他们在1912年二月初,于陈秉忠牧师的带领,在厦门的口岸乘船南来,经新加坡和古晋,在5月22日抵达诗巫的新株山。

黄杰夫(左)与哥哥启远(中)及弟弟启贵,在1941年的合照。

每户获两亩耕地

那年头的新株山,还是野兽出没的荒林一片,带着简单包袱的垦殖民,先搭建临时的长屋解决住的问题,每名成年的新客,先获得拉者政府发予十元的津贴,小孩则领得七元,过后每户还获分两亩耕地,接下来他们就开始披荆斩棘的垦荒日子了。

不久后,垦殖民们便在各自所获的耕地上盖房子和开芭种稻,正值年轻力壮的黄德欣夫妇,也不例外的在新株山中港的耕地上辛勤开垦,生活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黄杰夫童年的住家,和兴化芭的其他邻居没什么两样,是座浮脚的亚答屋,儿时的生活虽很艰苦,但他却经历了光着脚板在芭里嬉戏,与野鹿、蟒蛇或山猪在丛林间巧相逢等等,和现代儿童截然不同的生活体验。

犹记得在小时候,经常在夜里可从住家楼板的夹缝间,望见野兽在楼板下的泥泞地上游荡徘徊,有时整间屋子还突然地震般摇晃,原来那是大山猪摩擦着楼板下的柱子搔痒,每次遇上这种特殊“地震”,屋子内的小孩们都会大声吆喝,或把挂在墙头上的大龟壳拿下来猛力敲打,直至把楼板下的不速之客吓走为止。

说起墙头上的大乌龟壳,这可是垦殖区儿童们的战利品,它们大多数是在芭田附近被小孩们逮着,然后被翻转过来于火上烘烤,直待硬壳内的龟肉被烤熟,成了孩子们的可口美味后,龟壳便被保留下来成了“龟鼓”。

乡村里的孩子可能因环境的关系,会来得较好动些,但黄杰夫生长在一个虔诚的基督家庭,家教格外严峻,他在10岁那年,被送到附近的教会小学“中兴学校”就读。

所谓的学校,其实是一栋简陋的单层亚答木屋,全校学生仅有数十人,而校长一脚踢身兼教员与校工的职位,同时所有的教学媒介语都是兴化方言。

杰夫在中兴学校呆了一年左右,在他11岁时,慈母蓝寨里不幸罹病逝世,中年丧偶的父亲,便把他和姐姐送到诗巫的一所寄宿学校“毓英女校”就读,杰夫被暂时安插在她所附设的幼稚园里,从这时开始的几年里,他尝尽了颠簸漂泊之苦。

1940年,当时已24岁的黄杰夫,摄于古晋的朋岭。

两度举家返乡

一位11岁的少年郎,与小他好几岁的儿童挤在课堂里,确实有些尴尬,好在班内有上英文课,这是杰夫从没读过的,所以感觉上倒挺新鲜,但他只在幼稚园里呆了一小段时间,他父亲不久后卖掉了耕地,带了子女们一起返回仙游县的家乡。

1927年下旬,杰夫一家回到大陆的家乡,他们在村子里的旧居住定后,父亲继续下田耕作,杰夫则被送到县城里的美以美教会小学就读。

美以美教会便是卫理教会,她在县城内所办的小学,为一所设备齐全的正规学堂,杰夫在报到后成了小一的插班生,还寄宿在校长的家中。

可是上学未臻半年,他父亲因家乡治安不靖,土匪横行乡里,尤其象他们这类从南洋“衣锦还乡”的家庭,更被误以为是腰缠万贯之富农,而成了匪徒们行劫的目标,1928年3月,黄德欣再带着子女离开家乡,重回诗巫的兴化芭,但因昔日的耕地已出售,便转到后坡港的兴华垦场落户。

重返诗巫后,黄杰夫被送往市区的“中华学校”上学,这回他被安插进初小第六册,相等于今天的小学三年级,原来在战前的华小,分有初小四年和高小两年的学制,而白天在市区上学的黄杰夫,夜晚则寄宿在父亲同乡所开的咖啡店楼上。

没多久杰夫的父亲黄德欣与同乡吴有元等,离开了后坡港前往加拿逸与桑坡之间的“杯港”开荒,种植胡椒度日,奈何倒霉的遇上了1929年世界经济大恐慌,胡椒和树胶等土产行情滑落至谷底,农村经济破产,黄老无计可施下,又只好带着儿女返回中国,杰夫在千百个不愿意下第二次返回大陆的乡下。

那时黄杰夫已是位15岁的翩翩少年,他再进入县城卫理教会的“七级学校”求学,同样寄宿在校长的家中,他此时所处的是所正规的中学,延用“官话”即华语教学,课本包括了国文、算术、地理、历史和卫生,除外还在附近的神庙学堂,追随一位“老夫子”修读四书五经,奠下了一定的国学基础。

此一次倒确确实实的让黄杰夫在七级学校里呆了两年,可惜时局真的太乱,盗匪猖獗到无可复加的地步,黄老深恐迟早会惨遭匪帮的毒手,为了家小的安全,在1932年再带着杰夫等儿女重返诗巫,安排杰夫倒回中华学校的中学部继续功课,自己则由水路返回“杯港”,重执锄头种植胡椒。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往返于诗巫与仙游家乡之间,黄杰夫于此八年中,尝尽了奔波之苦,而也在周而复始的插班中,断断续续的念到了中学,直至回到中华学校的中学部后,才算安定了下来。

当年他的中学同窗很多,当中便包括了后来成为本州著名外科医生的庄宗贤,和银行家周平安,他在往后的几年里,每逢学校假期,便乘船回到父亲在杯港的椒园帮忙,并和农园内所雇用的伊班工友感情和睦,工馀便听他们讲述其民族的风俗习惯,和引人入胜的乡野传奇,让他年少的心灵更加热爱这片多采的乡土。

黄杰夫的摄影佳作中,都在在的忠实的反映出砂劳越风土原貌,图为他在1960年于巴南所拍摄到一帧作品,并于1967年摘在日本朝日新闻的新闻图片奖。

钟爱摄影艺术

1934年中学毕业后,由于他的艺术天份很高,多次荣获校内图画比赛的冠军,老师和父亲都鼓励他到上海美专去学画,然而他们如何晓得,其实此时的黄杰夫因已接触到摄影艺术,经把兴趣转移到此一领域。

原来在中学的最后一年,他储足了两元七角的零用钱,买了个盒式的柯达相机,便开始摸索摄影艺术的门槛,后来还得到学校摄影比赛的金牌,心里早就立志要继续朝此一领域走下去。

毕业后的1935年,十九岁的黄杰夫,已是名眉目清秀、文质彬彬的青年,他带着父亲的叮咛,要他中国去学画,然而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的他,却在抵达新加坡后,先是四处寻访名师学艺,后来再到福建泉州的著名照相馆当学徒,逐步去实现他成为摄影师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