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店位市值千万 5元砖豆腐卖到戴劳拿Hermès

自家店位市值千万 5元砖豆腐卖到戴劳拿Hermès

陈汝新(左)和陈彩凤,一个在工场制作豆腐,一个主力楼面,毕生心血赋予小店。 陈汝新(左)和陈彩凤,一个在工场制作豆腐,一个主力楼面,毕生心血赋予小店。

九龙城有两间老字号豆腐厂,一间叫公和,另一间叫义香,后者是家庭式经营。义香只此一家没有分店,至今仍维持老格局,前铺后工场,多年来除了地板曾翻新,其余亦是如半世纪前的模样,没冷气,卡座格局,还有那烧焦味道的豆花香。故事的主人翁是一对兄妹,一个在工场制作豆腐,一个主力在楼面,一生只做一份职业,贡献了大半生青春。他们自置物业,没有租金和经营压力,日上三竿才开门,每日只出产四五板豆腐,只做门市,豆腐、豆浆差不多15年无加价,将赚到的余钱买心头好,一个爱Rolex,一个爱拿Hermès。

义香招牌已有半世纪历史。

只要去过义香,你会对凤姐(陈彩凤)印象难忘。几乎每天都是同一装束出现,绿色背心加短裤,极短的银白发,还有极快的语速、沙哑但响亮的嗓子。第一次来的客人或会觉得她粗声粗气,相熟的街坊却早已习惯了。凤姐说:“在这里不用手写单,就算坐满三十人,我都会记得他们点甚么食物。我一向都是这个样子,嚣张跋扈,做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在九龙城没有人不认识我。”街坊早知道她的规矩,点餐时不能改来改去、讲得太慢,否则遇上她心情不好,会被闹到一脸屁。“店里人多,只有两个人工作,当然要快。有些客人又要多多意见,又说你要挑剔她,但不知道自己阻碍其他人买东西。我们卖的只是几块钱货,不会等你慢慢找零钱。快便等于凶……香港人便是这样,大声便是凶……过年都不知有多少朋友送东西给我吃。”

豆腐多年无加价,现在只供门市,没有批发。每砖5元港币。

“我在豆浆厂工作时廿岁,今年五十二岁,在这里都有三十二年。我十岁便帮忙妈妈摆档,我们走鬼长大,个个都是这么急,吃饭也急。”凤姐妈妈有五子三女,现在豆腐厂由排第二的新哥(陈汝新)和第五的凤姐打理,一个负责楼面,一个负责工场,有时老四、老七都会过来帮手。当年做豆腐厂的大伯要移民,一九八五年凤姐妈妈顶手来做,并买下现时店位,总共要用二百万港币,那时一个德福单位都只是四十万港币。“大伯见我妈妈多小孩,便叫我妈顶手来做,我妈贪做豆腐够稳定,我们本身不够钱,借了钱夹了三十多万元再供,初时我未加入,当年生意淡静,九龙城寨刚搬了,之后再到机场搬走,都是我们几兄弟姊妹自己做。”

煎酿三宝,简单原始不花巧。20港币。

 

豆腐花,热吃更吃到那阵焦香味。9元港币。

 


豆浆有焦香味,是老字号的独有味道。

卖包包 转手赚三百多万

三十多年过去,生意一直不过不失,“现在个个都年纪大,以前做批发要送货,现在只做门市,做多做少都无所谓,自己生意又不用交租,没有压力。”凤姐说。她和很多街市老板相熟,包括相识四十年的邻铺猪肉档老板吴先生,“不要说她凶,凤姐年轻是挺漂亮的。用Hermès手袋的美女怎会凶,她一收工拿Hermès穿裙子,和人讲她做街市都没人信,她有十多个Hermès,全部都是真货。”凤姐平日开工不太打扮,由于店内无冷气,又经常要湿水湿脚,所以永远是背心配搭短裤,收工后却会稍花心机打扮,拿着最爱的Hermès手袋。“有个小朋友经常问姐姐,‘你经常都穿这件衫,不懂得换衫吗?你天天都是这个样子……’因为够阔够松够舒服,这件背心有不同颜色,但大多数是绿色。Hermès我都玩了十多年,有些未用过,再卖出去赚了三百多万元,当半投资,用自己薪水买,我又不是挥霍的人,平时在店里吃,够吃够用便算了,要那么多钱来做甚么,两公婆又没小朋友,已经够用了,一年买一个包我便开心。”

凤姐收工后会稍花心机打扮,拿着最爱的Hermès手袋。

在工场做豆腐的新哥,街坊爱称呼他“大佬新”、“豆腐新”,今年五十六岁。同样束浓密的银白短发,个子高大,不知是否经常接触豆腐的关系,皮肤很白皙。豆腐厂由最多三位师傅到只剩他一人默默做,每日要做三桶豆腐花,三至四板豆腐,六至七桶豆浆,虽然对于一间豆腐厂的产量不算多,但作为一个人的工场来说就颇吃力。“我自己没有专长,小时候阿妈叫我做甚么便做甚么,很单纯的。以前都请过师傅,但后来九龙城静了,生意不像以前般好,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做,虽然日日如是,但做了都有感情,一日不做周身不舒服。”新哥说。

日站十六小时 谷到脚烂

工场内有一个很古老的柴火炉,做豆腐用的是加拿大黄豆,放上石磨磨成浆,再放入离心机分开豆水和豆渣,剩余的豆水经过柴火炉明炉烧烤后,便是有微微烧焦味的豆浆,这种香气,亦只会出现在老字号工场。“这个炉是由一九六一年到现在,这些牌不会再发,所以很多豆品厂都转了电炉,就正如煲仔饭始终用明火制才最好吃。”由于经常要站立制作豆腐,新哥的小腿有静脉曲张,有轻微溃烂。“每天站立十六小时,要谷住腿用力,全部人手做都需要劳力。”每日困在店里,最大娱乐除了看电视,还有储Rolex手表。“我没有甚么嗜好,住都是在店阁楼,有时储到一笔钱便买来玩劳力士。”

新哥说自己没甚么嗜好,又住在店阁楼,有时储到一笔钱便买只Rolex来玩。

由于无租金压力,十五年来没有加价,一砖豆腐仍旧卖五元港币。虽然他们店位现在升值至市值二千万港币,租出去有五、六万港币,但除了农历新年休息十日外,他们坚持一星期开足七日。凤姐说:“新鲜豆腐没防腐剂,不耐放,如果当日不开门便要倒掉,老公不喜欢我做这行,经常骂我,叫我不要做这行,但我觉得做到便做,不工作很闷吧!香港我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开工便开工,收工便收工,休息便去旅行,元朗新界我一生人从未去过,不过日本去过廿多次。”说罢,她哈哈大笑。但有想过不做吗?“妈妈是我的克星,年轻时,我经常呻辛苦,想走,但她常劝我继续做。现在全家人一齐做,你叫我丢下走了去,我做不出。一个我,一个阿哥,无论哪一个不做都要关门。”别家的豆品厂早已扩张生意,开连锁店,多年来,义香格局不变,连冷气都没有,难道没有想过扩张吗?还是凤姐朋友兼猪肉档老板吴先生一语中的,“最主要是他们希望保持质素,如果扩大做质素一定下跌,他们又不是没有钱赚。最主要是他们全家人都没有下一代,不需要这样搏命。”

有艺术家为他们设计闸门,亦以两兄妹作主题。

还有四年便踏入花甲之年,新哥说:“我们这些属于旧楼,翻新要百多万元,翻新完便要卖得贵了,始终是做街坊生意。现在身体仍做到便做下去,打算六十岁左右便卖店,卖店后做自己喜欢的事,做保安、的士司机。我都无儿无女,没有后人,这个招牌会倒闭,九龙城将会大幅重建,再重建便出不了这些牌照,石磨、明火炉全部出不了。公和与我们被时代巨轮冲散,以后要饮机械化的豆浆了。”

凤姐10岁便帮妈妈摆档,由于靠走鬼长大,所以性格特别急。
Last modified onWednesday, 06 November 2019 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