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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唇街系列 6】老潮州记忆里的百年海唇街

Featured 1864年的海唇街街景。 1864年的海唇街街景。

古晋老故事 / 李振源

打从儿时就落户老巴刹,吴树钦在海唇街住了80多载,经历了老拉者王朝、日据、英殖民地的统治,以致后来通过合组大马而获得独立,亲身目睹了老街的种种变迁。

双层与三层楼店屋参半的海唇街,自开埠到20世纪90年代,一路来就只敞开底楼的店面做生意,而二、三楼不是店主家小的居所,便是拨给伙计们当宿舍,仅有少数被辟作办公室用途。

90年代后,旧有的杂货店、咖啡店和贸易行纷纷外撤,腾出空店租贷予经营古董与手工艺品的业者,而新的租户也充分利用了所有的空间,他们很多并不以店屋为家,所以索性把二楼装修成陈列室,开放予顾客上楼细加游览琳琅满目的精品。

老街的二、三楼虽被赋予新的使命,但也因此流失了很多的原居民,尤其是从小在此街道上长大,度过数十年光景的老居民更是寥寥可数,店铺位于砂拉越华族历史文物馆对面的“万利丰”宝号东家吴树钦,便是位已在老街住了大半辈子的人。

吴树钦是位中等身材的长者,平时爱穿白色的圆领T恤,配搭黑色短裤,带有很浓郁的“老潮州”味道。

和蔼的老潮州

吴树钦是位中等身材的长者,平时爱穿白色的圆领T恤,配搭黑色短裤,带有很浓郁的“老潮州”味道,经常笑容可掬的顾客兜售各类手工艺品。

其实吴老所经营的万利丰宝号,本来也是一间传统的杂货店,但循应周围环境,与顾客生态结构的变迁,也已循序渐进的逐步蜕变,最终脱胎换骨成了手工艺品专卖店。

吴老出生在1931年,他的父亲吴芳圃,早在1924年时,便与五名亲友合资于甘蜜街创立杂货店,按当年以毛笔书写的合伙契约志明,公司共分14股,而每股的股金为200元,换句话说,在近百年前,这几位老前辈就仅集资2800元创业。

1939年5月26日,吴树钦的父亲另起炉灶,“万利丰”宝号开张大吉,这家旧式的杂货店最初是开在海唇街上段的一间店铺内,而当时年仅8岁的吴树钦,也跟着家人住进这间店屋的楼上。

不久后,他们又搬到海唇街的下段,即昔日中华总商会会所对面,门牌88号的店屋继续营业,吴老板回忆称,这栋店屋在当时是由古晋一个富豪的公司所拥有,直至战后才把它出售予外人。

自置店产

且说吴家在这栋租来的店屋,敞开门户做生意不久,便遇上日本南侵砂拉越沦陷,一家大小于店内度过了3年8个月的艰辛岁月后,好不容易才盼到光复的日子,并在1947年1月31日,购下隔邻门牌92号的店屋,且一直持有产权迄今。

万利丰宝号所在的这间店屋,原是一名洋籍的富豪史克斯的产业,说起此君可非等闲之辈,他在战前便从英国来到古晋创业,兼且以“一条龙”的模式,在海口区置地种椰子,再于海唇街附近的“三角坡”,现在婆罗洲酒店附近的斜坡上,盖了间油较来生产椰油,由自家的公司出口到新加坡等地,整个过程全不假手他人。

战前富甲一方的史克斯,当年便将商业王国的总部,设在海唇街目前万利丰宝号的这栋店屋内,他在蒙主宠召后,由唯女继承其园丘与油较事业,直至日本投降后,女东主鉴于年事已高,准备和夫君返回祖家安享晚年,所以决定放盘卖掉海唇街的店铺,而吴君的父兄,就因是老租户的关系,在几经接洽后终达至成交的协议。

万元置产

半个多世纪之前,吴家买下了此栋旺铺,万利丰东主吴树钦目前手上还保有当年由他的兄长,与业主所签署的买卖此店屋签约。

这张纸色已泛黄的旧合约,是以打字机所打出,内里写明店价为9500元,买方即吴家在签约时,就得先缴付500元的抵押金,而头期的3千元,需在过名手续完成后的一个月内归还,同时卖方同意给予6年的时间,让买方摊还其余的6千元,只是每一千元的欠款,需缴付7元的月利,也就相等于8.4%的年利。

按照老一辈的人解释,此等息口在当年而言,已是相当廉宜了,因为那时银行的利率是“6进12出”,比较起12%的年利来,旧业主还真的没多算吴家利钱哩。

由于在40年代,古晋没有律师楼,买卖契约都无法假手专业的律师,这纸拥有买卖双方签名的合约,和由卖方开给买方的收据便条,便算是合法交易的正式文件,拿到地牛房(土地局)即可申办转换产权的手续,真是简单、快捷,且又可省下一笔律师费。

万元不到便能买下市中心海唇街的一间店屋,在今天听起来似乎有些象天方夜谭,然而在角半钱便能喝杯咖啡乌的年代,吴家所付的相当于今时的几十万令吉了。

早年海唇街的杂货店门庭若市,尤其是战后到独立前的十几年,老巴刹店前的砂拉越河畔,更泊满了来自印尼的船只,把这一带商店的营业额推向另一个高峰。

传统杂货店

大半生都埋首于杂货店业务中的吴树钦回忆称,在4、50年代,老巴刹的杂货店,就象今天的超级市场般,成了市民们购买日常用品的首选。

当年郊区的商店较少,货品也不齐全,价格偏高,市民多习惯到老巴刹来购买米粮、罐头和日用品,而且当年的乡镇和海口区,尚未有陆路连贯,几乎所有往来这些乡镇的船只,都会停泊在海唇街附近的陈文甸码头与长梯码头。

这些沿海乡镇的船只,载来了土产和农作物,再大量采购日用品回乡,因此早年海唇街的杂货店门庭若市,尤其是战后到独立前的十几年,老巴刹店前的砂拉越河畔,更泊满了来自印尼的船只,把这一带商店的营业额推向另一个高峰。

回忆那段业绩火红的日子,吴老板说,在战后不久,印尼的小货船便满载着胶片、椰干等土产前来老巴刹求售,并载回了当地匮乏的米粮与日用品,由于邻国土产价格低廉,经加工后出口到新加坡,可赚取很厚的利润。

万利丰虽是杂货店,但在50年代亦兼营买卖土产的生意,当时正值年轻力壮的吴树钦,每天便跟随父兄到河边的印尼货船里收购土产,或以三轮车送货到小货船上。

土著将胶片送来巴刹售卖换取米粮。

生意每况愈下

1963年大马成立前夕,马印对抗的炮火响起,印尼货船就此不再越境,老巴刹的生意开始走下坡,特别是到了70年代中,发展步伐加速,近郊冒出大大小小的住宅区,且每个社区都盖有各自的商业店,加上超级市场与迷你超市雨后春笋般涌现,老巴刹的杂货店,已不再是市民购买日用品的首选。

更糟糕的是,陆路交通系统伸延到海口区各乡镇,从80年代开始,停泊在海唇街附近的各沿海货船日减,主要的传统客源流失,业绩更是雪上加霜。

老牌罐头

尽管老巴刹杂货店的黄金档期已成明日黄花,但50年来的往事,吴老板尚历历在目,他犹记得在战后好一段时间,淘大罐头食品在市场上独占鳌头,当中尤以淘大酱油、罐头菜心、冬菇肉酱、荞头和豆鼓鲮鱼最为畅销。

不过淘大罐头食品在市场走俏了几年后,便被杨协成多样化的罐头所超越,到了6、70年代,则是中国价廉物美的罐头之天下,而今形形色色的罐头食品堪称百花齐放,国产罐头与来自世界各国的罐头食品充沛市场,再不让始祖级的淘大罐头专美在前。


老巴刹的咖啡店。

各色香烟

抽烟虽然被公认为坏习惯,但烟仔向来是杂货店不能或缺的通销货,在吴老的印象中,战前一般民众的手中烟,普遍上是“罗哥草”,他说,所谓的罗哥草是用河边亚答树的嫩叶剥成,内里再卷上暗红色的“暹罗烟丝”。

外层的罗哥草纯粹是本产,早年居住在毕达那路“网寮”,和新渔村的兴化妇女,便会利用闲遐的时间,抽剥亚答嫩叶晒成罗哥草,再转售予各商店,成为渔村内的重要家庭副业,而一叠叠的暹罗烟丝,顾名思义就是进口自泰国的烟丝了。

除了价格低廉的罗哥草,战前至英殖民地时代最走红的进口香烟,计有手电筒牌(Torch)、打枪唛(RoughRider)、海盗牌(Pirate Capsten),后来则是555、红点、骆驼以致近十几年流行起来的乐福门、明申和Dunhill等等。

随着生活水准的不同,每个年代流行的消费品品牌皆各异,以往的牛仔打枪牌香烟和手电筒唛香烟如今已绝迹,现在的兴化人渔村,再也看不到妇女坐在屋前剥罗哥草,同样的曾经是民众夹在手指间的本产香烟,如今已不再得宠于烟民,只能偶尔在“拿督公”神龛前的供品中,瞥见它们的踪影。

今天的海唇街已经变成深受游客欢迎的手工艺品街。



Last modified onThursday, 27 December 2018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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