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答街系列一】见不到亚答屋顶的亚答街

亚答街街口的华式排楼,让老街更具韵味。 亚答街街口的华式排楼,让老街更具韵味。

古晋老故事 / 李振源

亚答街中文街名称为亚答街,英文却是木匠街(Carpenter Street),这条街道不仅中英文路名迥然不同,其实亚答街再也见不到亚答屋,木匠街更无手工家私厂,街名所指的都已成了历史尘埃。

亚答街紧傍着老巴刹的店背而立,东起敦哈志奥本路,西至下横街巷口,与友海街为界,20来呎宽的街道两侧,矗立着久经风霜,满挂着岁月轨迹的百年老店。

比起海唇街来,亚答街两侧的建筑群规划得较为整齐,除了少数几栋楼高3、4层外,大多是双层的旧款店铺,店前五脚基处立有粗壮的四方形砖柱,二楼为盐木梁与楼板,正面的砖墙镶有陈旧的百页木窗,大半的屋顶则依旧延用石棉灰瓦。

作为古晋早期的其中一条单行街,亚答街店铺的门牌编号也井条有序,街道左边的店铺门牌号码,一律属于单数,而对侧的门牌编号则属于双数,门牌从1号的梅丰宝号开始,直至街尾68号的永昌盛茶室止,整条街的店铺计有60来间。

以门市零售生意为主,侧重于消费与服务性行业居多的亚答街店屋群中,金铺就多达整10家,当中包括了天真、宝华、源兴和永达金庄等老字号,接下来则有6间的咖啡店,过半是由海南人所经营,其中越昌更是已传了两三代人的正统海南咖啡店。

中药铺在这条街也有5家,位于广惠肇公会隔邻的卫元堂,便是此业界的老行尊,除外亚答街也各设有2间的牙医和西医诊所、杂货店与钟表行。

虽然英文路名叫木匠街,但在此老街上却找不到木工厂,倒是开有5间的家私店、3间的洋服店和两家大型的电器行,以及2间书店,此外更有1间当铺“真的当铺”,与老牌神料店“大茂公司”。

老街的店群中,混夹着2间华族公庙,即由潮州公会所管辖的玄天上帝庙,以及高高矗立在店屋4楼,属于海南公会所管理的天后庙。

社团集中地

其实在早年,亚答街的店屋群中,有不少是各属公会的会所,或是乡团公会的产业,后来这些公会另置会所,而把店产脱售,不过迄今尚有海南公会和码头工友联合会继续驻守在亚答街,至于古晋最早的乡会组织,广惠肇公会、嘉应同乡会与雷州会馆,虽在几年前已将会所迁往新址,但依然保留在此条街道上的旧会所产权。

若论亚答街的街龄,她固然不比海唇街老,但也应当相去不远,百多年前就紧傍着海唇街店背而立的亚答街店屋群,由于全是亚答屋顶,双层的木板建筑物,所以亚答街的名称就此而来,不过当年聚居在此街道上的潮州籍店家,习惯称它为“木扣街”,故此她的英文街名才会称为“木匠街”(Carpenter Street)。

百多年前拉者王朝时候的老亚答街,因为是条“后街”的关系,所以街道上赌馆林立,到处可见到瘾君子们吞云吐雾的鸦片烟馆,和群莺争艳的青楼架步,然而在1884年,一场古晋开埠以来最严重的火灾,让亚答屋顶的店铺从此绝迹于亚答街。

祝融肆虐

根据砂拉越宪报的记载,在1884年的1月20日(星期天),当古晋老巴刹一带,尚弥漫着很浓郁的华族春节气氛时,这天凌晨的1点15分,在中国街与亚答街转角处的一间木板店屋发生火烛,形若出闸猛兽般的烈焰,随即失控的蔓延开来。

尽管在火舌触燃时,居民即发出了警报,并由当年的代理警察局长奥德理,亲自率领警察消防队迅速扑到现场抢救,然而由于灾场的店铺,都是用亚答叶和木板等易燃物资盖成,所以在火警发出的5分钟后,亚答街与中国街已陷于一片火海中。

把夜空映得通红的烈焰,在迅速蔓延向中国街右边的店屋之同时,也触燃了对面一排充作赌馆的木板店屋,整条繁华的亚答街,在短短的一句钟内就变成了大火炉,附近街坊的居民和欧籍官员,与对岸的马来人,很快的排成一条条人龙,以双手传递水桶来救火,唯可恨火势过猛,众人虽尽力抢救,但杯水车薪,根本难以驱走火魔。

火势象脱缰野马般,从亚答街蔓延到大部分属于新建砖屋的海唇街,情况危急异常,这条旺街上的巨贾富商与伙计们,都忙着将店中的货物抛到街心,同时河边也停泊着一字排开,由商贾们征召到来的小船,忙碌的把财物搬到船上,疏散到安全地点。

无可避免的,在此“兵荒马乱”的灾场,亦发生了歹徒趁火打劫的罪行,总之现场就象灾难片镜头般紊乱。

更糟糕的是,在烈火狂烧的同时,风势竟跟着转大,而在它的推波助澜下,火舌已紧逼向昔称大石路,现在叫敦哈志奥本路的新店屋,以及附近的法庭大厦,和其他包括医院在内的政府建筑物。

亚答街老店建筑群一瞥。

警消犯人同救火

法庭边的大石路店屋,是潮属大亨刘建发所刚建成的崭新砖墙店屋,他的义顺公司便设在这排店屋处,由于其公司乃古晋当时最大的华人商号,并且是鸦片烟、洋酒和赌博的专利公司,店屋内储存着大量的货物,倘若也一并被火神所洗劫,损失当真无法估计,所以指挥救火的代警察局长,率领了员警与附近监狱的犯人,在把政府医院的药物全搬到安全地点后,便着手抢救义顺公司店里的货物。

他们把刘建发在这几栋店铺内的存货,全搬到邻近的码头货仓,以及监狱去存放,结果这些建筑物内便堆满了一团团的生鸦片、一箱箱的香槟、各式各样的洋酒、土酒、火水,和一箱箱的银钱与甘蜜等等,由此显见当年刘建发的义顺公司之雄厚财力。

所幸祝融在狂舞了一番后,风势渐渐转弱,接着一场豪雨淋熄了大火,到了清晨6时,火势已全被扑灭,但整条亚答街、由下横街巷口到邦卡朗巴都附近的海唇街东段,部分的大石路新店屋都已付诸一炬,大火共焚毁160间老店,当中也包括了玄天上帝庙。

商民们在火灾过后,便收拾起心情来进行重建,而次任拉者查理士也颁布了政令,训示新建的店铺,必须一律采用砖墙,不得再延用木板与亚答叶等易燃物资,因此在19世纪末重建后的亚答街,再也看不到亚答木板店,同时这些百年前建成的老店,很多便延用迄今。

拍摄于20世纪初的亚答街老照片。

泥土加石灰筑墙

然而在亚答街于灾后重建时,恰好当时古晋的另一位富豪王友海,也正如火如荼的赶建他在友海街的40间双层店屋,当年设在朋岭丹纳布迪一带的砖厂仅区区几家,所生产的红砖大多又已被王家所订购,因而红砖现货极度短缺,为此亚答街的不少店屋,是采用友海街建店时所挖掘出来的泥土,混合了石灰筑成了“泥墙”,如此艰难的把一栋栋店屋在原地上兴建起来。

其实截至目前为止,亚答街的老店建筑群中,还有不少的店铺的墙壁,依旧是昔日灾后所筑起的泥墙,店家为此不敢任意在墙头上钉铁丁或钻洞,以免泥墙因此被敲出一个大窟窿来。

灾后重建的亚答街,依然是个大杂烩般的街道,居民与过客们龙蛇混杂,区内鸦片烟馆、赌馆和妓院林立,直至战后,于英殖民地政的一再扫荡下,这些特种行业才渐渐的撤出此后街,不过按照老一辈街坊的回忆,既使到了独立前,此地区的五脚基还是流动赌档的集中地,随处可见到摇“葫芦、蟹”的庄家,在人家的店门口开档,接受赌客们的投注。

经历了百多年,亚答街难免老态毕露,然而业主们却依旧不舍不弃的守着基业,期盼着有朝一日,她能在转型后,可以再展现另一番的姿采。

 

Last modified onMonday, 13 May 2019 1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