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青春飞扬的思绪 ——读孙春富校长《鹅江心影》

中国驻古晋总领事馆总领事程广中夫人 高翠莲教授
 
闻花识香,阅文知人。妙手若得采一枝,香入翰墨情更浓。读过孙春富校长的诗集《翰墨书香》,其诗品诗情散发的翰墨情怀不时地萦绕于心,今又棒起孙校长的新作《鹅江心影》,跳动着时代的脉膊、饱含着青年的梦想与跳跃思维的鹅江旧时气息扑面而来。
鹅江心影》,书名充满诗情画意,却不是诗集,而是由一篇篇短小精悍的随想时文缀珠而成,是旧时片断的时代定格,是青年思绪的时空张扬。从时间上,《鹅江心影》收录的是1989-1997近十年间孙校长发表在马来西亚报章上的时文杂文,书的前言是已为白发儒者的孙校长沉淀已久的、带着青葱记忆的青春自序,最后副上孙校长以一个初入社会的南洋大学毕业生的壮志而写成的学术论文《砂汶婆殖民经济的特质》,是为带着青春激情对砂拉越社会经济建设的献礼。
 
纵观全书,似乎有一种带入感,让读者看到数十年前,那个挥洒青春汗水的青年,飞扬着跳动的思绪,以对砂乡的一片赤子之心,在鹅江之畔,诉说着心事,心绪,心胸,心气。而回看成书过程,又让读者看到一个永不停歇的历史时空的打捞者,打捞起一段段下沉的个体生命史与零落的社会思想状态,翻陈铺开;也如燕子衔泥,集腋成裘。将旧时报纸中的个人作品摘录成书,纠其初心,不为钱,又无利,纯然是一个饱经风霜的旅行者,回看来时的风景,观来时的路,问初心,再出发,方向更明,不迷失。于人而言,那里有社群乡亲同仁的共同记忆,也有时代的印记。对自己对后来者,自可客观留存,随心翻检,体味,即使所言未必皆高见,所思未必高屋建翎,但可坦然地宣誓“敝帚自珍”的心性,这本身就是一种“行为艺术”。而对于来自中国的我,似乎又提供了了解研究砂拉越华人的人类学现场。
 
读《鹅江心影》,像被一束忘忧草触动。鹅江,那个砂拉越雨林之江拉让江的旧称,砂拉越的母亲河,却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我心中的长江、黄河。雨林的气息,阳光的味道,香料的芬芳,仿佛回荡着那淡淡的惆怅和忧伤。随着《鹅江心影》回首青春的追索,看成长的困惑,淡然重温,让读者置身孙春富校长青春的故乡,也唤醒读者自身心中沉睡的青春记忆与画面,或共情或冲击,在感性与理性中不断地切换。随着孙校长的脚步,走在孙校长铺陈的文字里,作一次南洋砂拉越的生命旅行,往往时空穿越,今昨难辩,心灵的撞击一次次敲响。我们看到,当年年轻的孙春富先生理想遭遇现实,个人身份与职业生涯重新定位后,在《鹅江心影》的旧时记忆里,着墨记述、评论最多的是他所从事的文化教育事业长河中的一个个瞬间刹那,华社推广传承文化教育的一次次活动,如同孙校长内心的一团火持续地把热爱的事业点亮。比如《中华文化更放光芒》、《独中花开扑鼻香》是对昔时华教活动、成效与华教认知的自豪记述与分享;对校园与社会弘扬中华文化的活动发出会心的感念,《一挥,春已到人间》;对心心念念的母校南洋大学的回忆与无尽的感慨,诸如《重现南大精神》、《壮哉南大精神》。
 
 
 
《鹅江心影》还记载思索砂拉越的政治制度与政治现状,《政治里的春天》、《长屋里的政治》,既有对政治制度的充满期待与高度热情,又有对政治生态现实的叹息与怅惘。孙校长跳跃的思绪不限于砂拉越、马来西亚,也关注国际政治,捕捉跟踪时事热点,《克林顿与布斯同根生》分析美国当时的政治走向与国际影响;《美国人的屁股,亚洲人的藤鞭》思索亚洲与西方文化地位或文明的本质与特征;从同理心追问《中国缺少点什么?》,凭“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的儒家底色,解析《不可“惑”谈儒家》;以一个“福州人”的经验经历与理性学识,探讨阐发“福州人的精神”,是探索海外华人身份与精神气质的自我反躬,似乎也在回应“我是谁”的哲学命题。
 
《“靠刀吃饭”》极具象征意味地刻画了南洋华人的奋斗、生存与生计变迁的逻辑;《祖师爷的避难所》形象地记录着华人信仰变迁与人生智慧;生活中温馨与深情、慈与孝之道的别样样板以《爱吃鱼头的妈妈》、《父亲的背影》等文字刻画得入木三分,《活着》道出生命艰辛下的不同活法,折射着不同的生命意义与生活哲学,与中国当代作家余华的长篇小说《活着》相互参照。《五种“他”》是深度观察体悟社会当下的劝世良言;《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深入浅出地道出宇宙间无处不在的辨正法。……本书林林总总,涉及到当时的不同剖面。孙校长的《鹅江心影》给了我们他的视角,他的视线,他的高度,他的音频,他所有对鹅江的倾诉。看似信马由缰,跳脱中有重点,执着时有热点,随性中见逻辑,反讽处寓价值。书中散发的理想主义、浪漫主义、务实主义在纷繁复杂、多元共存的社会心理中自洽。法取乎上,亦庄亦谐,更多的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气慨。
 
我感动于孙校长的思绪,一条牵着绵绵中华文化,满溢中华精神,一头深深地扎根眷恋生长于斯的砂拉越热土。《鹅江心影》不是孙校长个人的夫子自道,我看到的是砂拉越华人共通的心性。既热爱中华传统,又双臂迎揽现代先进文化,价值观的中庸,世界观开放,立足乡土。就像一些迁徙的民族,第一代拓荒者的文学渴望是“望乡文学”式的诉说,与之相应的是落叶归根的心里期盼;第二代“落地生根”之后,经年耕耘,爱脚下的土地,秋果鲜花,心灵不再漂泊,定居入籍的本土意识焕发出“乡土文学”特质,血液里融入浓浓的乡愁乡情,心中有爱,眼里有光,一掴一掌血,一棒一条痕。在曲折的奋斗中,坚毅中前行。
 
再回到孙校长从旧报章中打捞旧作,集腋成裘的“行为艺术”,我恍然悟到,至少,孙校长此书也是为了向砂拉越的“人世间”倾情吐露:“若年华终将被遗忘,记得你我,火一样爱着”。